燎原水库于1969年开始兴建,1971年竣工。水库主坝长130米,宽4米,高17米。压浸台宽15米。副坝长110米,宽3.5米,高9米。主坝、副坝内坡比1:2.5,外坡比1:3。水库承雨面积7.8平方千米,有效库容680万立方米。灌溉面积7000余亩。
该水库系车埠镇和余家桥乡两个乡镇近7万人的饮用水源地。
——摘自燎原水库库长制公示牌
这里处于幕阜山脉到江汉平原的过渡带,这里是散落在偏髻山、峡山、大小虎岭之间的一颗明珠,这里是江南沃野上不可多得的一方净土。
曾经这里,五斤皮花就能换走一个放牛娃
新中国成立以前,就是人们通常称谓的解放前,燎原水库所在地没有地名,人们习惯把它称为“山里”。它的大致方位在沿大罗湖支流斗门港逆流而上的东部山区,一个前面是山,后面是山,左边是山,右边是山,山里是山,山外还是山的地方。七山二水一分田。一袋烟的功夫,雨水就会造成山洪暴发;两袋烟的光景,太阳能将地面晒得冒烟。山田山地少有出产。
那是深秋的一个下昼,家住郭家嘴王家庄的小先发赤着脚正在斗门港边放牛,那年他刚好七岁。不一会儿,五岁的弟弟边跑边喊说父亲要他赶快回去。小先发不知家里发生了何事,只好和弟弟骑上牛急急忙忙往家赶。刚到门前场里,父亲一把把小先发从牛背上抱了下来,脸上露出一脸的无奈说:崽呀!实在是冇得法。一场秋雨一场寒,都快要过冬了,你看全家老小一件棉袄都冇得。你娘你姐每天进进出出都是一件破单衣飘着。刚才跟这个江北老板(一个卖棉花的)说好了,你去跟他家放牛,换五斤棉花。小先发听说要他到江北放牛,就噗的一声朝父亲跪了下来:我不去!我不到江北去!娘一边抹眼泪一边摸着小先发的头说:儿啊!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,只怪我们这个地方缺水,连棉花也种不活呀!
娘转身进厨屋在火塘里扒出一个半生不熟的红苕,拍拍灰塞到小先发手上。他听娘的口吻与父亲没有二样,咬咬牙就跟着那个卖棉花的江北商人一步一挨地走了。这一走就是十几年。
修筑水库,使得老少边穷地区变水害为水利
王先发被那个江北商人带到江北后,先是卖到一大户人家放牛。同是放牛,但江南江北就是不一样。王先发在江南老家只放一头牛,帮人照看最多也就是二、三头罢了,而在监利一人要放四、五十头牛,每天还要割牛草,牛吃了别人的庄稼,小牛犊丢失在外边回来都要挨打。放牛娃夜里就在牛栏里睡,白天放牛,夜晚守牛,春夏牛蚊缠身,秋冬风霜雨雪。江北为江汉平原总称,十年就有九年闹水灾。缺水成旱灾,水多成涝灾,在江南江北都有生活体验的王先发对水有着切肤之痛的理解。
有一年春夏之交,长江流域发洪水,王先发借助一条破船漂到了洪湖,在新堤镇帮一家酿酒的胡姓人家打零工,每天清早就要拉着鸡公车到码头边进木柴。
有天蒙蒙亮,王先发看见一群穿着灰布衣、背着灰挎包、说着蒲圻话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从他身边走过,身在异乡多年偶然听到乡音,王先发感到无比亲切。他忙把鸡公车架在路边,然后就悄悄跟着这群说蒲圻话的队伍走。原来这些老乡是襄南公校的学员。襄南公校是江汉军区的一所干部学校,是为当时 “打过长江去,解放全中国”专门培养地方干部的。招收的都是拥护共产党来自江南的优秀青年和进步学生。
得知王先发对江南江北两岸情况都非常熟悉,还能说一口流利的地方方言,蒲圻籍学员张安华立即向学校招办推荐了王先发。通过考核,王先发很快就成了襄南公学蒲圻班的学员。白天参加理论学习,晚上进行军事训练。主要任务是为江汉军区侦察兵进驻蒲圻带路,深入江南腹地发动群众,摸清敌情。王先发带领江汉军区挺进第二支队,多次从斗门港轻装而上,在偏髻山、峡山、大小虎岭一带活动。由于王先发熟悉地情、胆大心细,这支部队灵活机动地战斗在国统区。
挺进第二支队队长武启元参军前系中原大学水利工程系学生,立志用所学专业报效国家。在向江南进军的过程中,武启元与王先发作为战友结下了深厚友谊。他俩感同身受,认为苏区、老区的百姓为中国革命贡献太多,牺牲太多,官员应该多了解老百姓的疾苦。解放军过了江,共产党取得了政权,地方政府就应该在类似王先发的老家等地方修筑一座座水库,既能抵御山洪,又可灌溉农田,使得老少边穷地区变水害为水利,一年四季旱涝保收,让那里的百姓早日脱离苦海。
随着毛主席“打过长江去,解放全中国”的进军令,武启元、王先发带领江汉军区挺进第二支队,从大小虎岭直扑茶庵岭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切断粤汉铁路复线,斩断了国民党军队南逃退路,全面实现了江汉军区制定的关门战略。
共产党员,必须兑现与老百姓的全部承诺
挥戈江南,百废待兴。
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,必须兑现与老百姓的全部承诺。武启元(蒲圻县军管会、蒲圻县政府成员之一)一边领导镇反运动,一边督促王先发草拟修筑水库的报告。在一个没有地名的地方修筑水库取什么名字呢?这让王先发为难了,怎不能叫做无名水库吧。王先发想起在襄南公校上的第一课,毛主席的著作《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》,修水库的地方正是曾经建立过苏维埃政权的所在地,一个高举镰刀锤子红旗工农联手闹革命的地方。就这样,王先发第一次以报告的形式将水库命名为“燎原水库”。在蒲圻县军管会、蒲圻县政府听证会上(江汉军区政委李秉范参加决策),李问“燎原水库”修在哪儿?武启元要王先发作答,本来那儿就没有地名,王先发支支吾吾一阵子说是在他的老家。刚解放就要在自己的老家修水库,这不是自私自利是什么?李口里自私自利四个字,现场就判了燎原水库这一方案的死刑。王先发认为自己发动群众时说到没有做到,无颜见江东父老,这个官不当了!王先发辞了公职,回到故乡,与儿时的伙伴一道耕田、耙地、放牛、干农活。武启元多次上门做工作,王先发就是一句话,修水库我第一个报名,水库不修,我王某隐姓埋名。
1956年,王先发浑身风湿日趋严重,双腿肿涨。作为战友,时任蒲圻县县长的武启元多次上门探望,并拨专款安排吉普车送王先发到省级医院治疗。不到一年光景,王先发就离开了人世。在离世的前几天,他还向前来看望他的乡亲们信誓旦旦地说:共产党说话算数,燎原水库肯定会修。国家大、事情多,这只是时间问题,请大家放心!并叮嘱,他死后要把他埋在离水库不远的向阳坡上。生前看不到,死了他也要亲眼看看水库的建设与完工。
时间到了1969年,燎原水库正式动工了。为了实现王先发的遗愿,他的老伴及儿孙主动要求把民工食堂设到她家里,把不漏雨的正房腾出来给指挥部用。蒲圻县水利局调动了车埠、小柏、洪山、车站、茶庵五个公社的民工,全部采取土法上马、肩挑背驮的方法。不到二年时间就完成了燎原水库主副坝的修筑任务。水库承雨面积7.8平方千米,有效库容680万立方米。灌溉面积7000余亩。系车埠镇和余家桥乡两个乡镇近7万人的饮用水源地。
至此,一座以农业灌溉、城乡供水为主,兼有防洪等综合效益的水利工程全面建成。
燎原水库第一任村级库长宣言
2016年11月,燎原水库所在地的车埠镇斗门村村支部书记、主任王水平(王先发的嫡孙)当选为燎原水库首任村级库长。
第一次巡库时,王水平来到爷爷王先发墓前,点燃几炷香烛。想起爷爷一生经历的艰辛和苦难,想起革命前辈为山民福祉而作出的感恩和牺牲,顿时百感交集,泪眼婆娑。王水平望着水库远处如黛的青山以及波光粼粼的水面,轻声地说:爷爷,你就放心吧!作为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后代,作为燎原水库第一任村级库长,我——决不会给您丢脸!